《乐园》编号1(无限流)-《赘婿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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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才的护士……
他尝试着站了起来。记忆中已经有许久未曾有过身体的感觉,但他并没有因此摔倒,这具身体将那些动作流畅地执行了起来,他用手扶了扶墙,朝前方走过去,然后放开了墙壁,目光掠过一间间的病房。二十世纪末的城市医院,记忆中的病床,老人、孩子,老式的窗户,阳台外划过的雨丝,雨丝里的树木,还有……自病房玻璃上反映出来的,那张年轻的脸。
但他没有停下来看,纵然只是一次次得惊鸿一瞥,也足以让他把握住清晰的画面,穿过走廊的脚步越来越快了,甚至避让过了迎面而来的三个人,他试图将外套的拉链扣起来,然而连续两次都没有成功,然后他转身跑上楼梯,转角、三楼,砰的一下,他踩空了楼梯最后一层的台阶,摔倒在地上,旁边走过的人奇怪地扭头看了这个会摔跤的黑发年轻人一眼。
“哈……”
些微的痛感让他笑了一下,然后站起来,朝着前方的廊道走过去,病房312、314、316……一个查房完毕的护士从前方走过来,朝他说了一句话,但他没有注意听。
他在320病房前停下,推开了门。
沙沙的雨声,摇摆的树叶,阳台上挂着的衣物,病床边的果篮,热水壶上的花纹,在他的眼里,那一切都在一瞬间活了过来,它们从灰白相间的颜色里挣脱了出来,开始变得有色彩。因为坐在里侧病床边沿上的女子,也在那一瞬间,映入了他的眼帘。
她就坐在那儿,头发披在脑后,单薄的倩影背对着这边。
“啊……”
那是……多久以前的记忆了?
“姐姐……”
他走过去,然后,看见了记忆中的容貌。
姐姐正坐在那儿,翻动着手中的日记本,朝他微笑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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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切都是真实的。
他离开病房,朝着护士的值班室走过去。
如果现在不能稍微离开,他势必不能真正清醒地开始归纳一切,虽然在他的心里,那巨大的渴望令他宁愿一辈子坐在那病房里。
长年战斗锻炼出来的意志至少能让他清晰地分清梦幻与真实。他记得那雷声,记得那十余年的战斗,于是,眼前不会是梦境,也不会是在休克后造成的幻觉。他回忆着一切,无论这是怎样的环境,他回到了年轻的时候,姐姐还未曾自杀之前。这是不是人死后会到达的渴望的世界,他无法解答,但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,绝非梦境。
心中有着些许的违和感,因为这的确是远远超出了常理之外的经历。但至少已经有了能够抓住的希望,他看了看自己的手,年轻时的自己,这是当年还在争勇斗狠时的自己,想要为姐姐治病,一直在筹钱,沉默寡言,打架砍人的事情每天都在做,左臂上的伤势大概便是如此留下的。他还不清楚现在的时间,九八年或是九九年,但只要姐姐未死,就有机会了。
不能再混**——其实也已经没有必要。跟姐姐坦白,坦白之后换一个地方也可以,姐姐的病是有希望的,只要她愿意治疗,再过几年总是有希望的,去欧洲,去美国,姐姐的病是可以治的,姐姐唯一的心病只在于自己而已,未来的事情都可以计划好……
他想着这些,在廊道拐角的椅子上坐下来,深吸了一口气,然后手和心终于都不再抖了。后方的房间里有声音隐约传来。
“……我叫赵真和……白领…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……”
“干!为什么要听你们的……”
“我叫汤烈……是个老兵……”
他在心中旋转着有关姐姐的事情,这些或激烈或怯弱的对话声都没有进入心中,但有人推开了门,陡然说道:“你是谁?在这里干嘛?”言语之中,颇有几分压迫感,家明偏过头看了这人一眼,但样貌未曾进入思绪,对方既然这样说,当然是不太喜欢他坐在这里,他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当中,于是起身走了,朝姐姐那边过去。
去跟她说,自己不再做那些事了。
他走到病房前,房门是虚掩着的,从门上的窗口看了一眼,姐姐在里面,不过,却不是姐姐一个人,另外还有一名女子站在病床边,似乎正在说话,但那不是护士,医院里的护士家明都认识。
迟疑了一瞬间,姐姐的声音也传了出来,从这边看过去,姐姐还是那样坐在病床边,背对着这里,正低头看着那日记本。
“……九九年的……冬天……我在这里自杀了……”
“吱……”铝制的门把在他的手里微微扭曲,发出了声音,里面的两名女子回过头来时,他推开门,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,走了进去。
“姐,觉得怎么……呃,这是……”
姐姐是长发,而她是仅到肩膀的短发,姐姐平日里穿的是病号服,但她的身上是一身浅白色的衣裤,这身衣服,姐姐没有,她拿着日记本的左手上戴着一只黑色的皮手套,皮手套有一定的磨损,已经用旧了,姐姐不会在这个时候戴手套,即便戴,也没有这样的皮手套,病床边的衣架上挂了一件自己不认识的女式米色风衣。姐姐没有什么朋友,而旁边这个身材显得有些娇小的女人,他不认识。
但姐姐回过头看着他时,他却知道,那的的确确是姐姐,那是姐姐一贯望着他时的眼神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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