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8节?抚远号条约(二)-《旅明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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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要是在往常日子里,似郑玉这等心腹大将在殿上摆出军略,群臣是一定会考虑斟酌后再决定应对的。毕竟从、这厮口中说出的东西,有可能是王爷本人的意思。

    然而今天不一样了。

    郑玉话音刚落,一旁马上就有一个苍老尖厉的音调发出:“说得轻巧。调大军回来,如何与明军大舰交战?府外码头游过大河吗?”

    说话的,是一个穿着文官袍服,身材干瘦的小老头。与此同时,老头身旁几个同样穿着袍服的文官们也在点头,集体表达了对郑玉荒唐言论的不满。

    见此情形,郑玉急忙解释道:“或可诱敌来攻,或可坚壁清野,总之,战守大计不容轻慢!”

    “这是装瞎子吗?笑话!”

    刚才那个小老头这次干脆一甩袖,从班列中站出:“明舰来去自如,每每打完铳子便出海修补,不几日旋即复来。你我都心知肚明,彼辈摆明就是仗着船坚炮利,反复袭扰我大越都城,且此举颇有成效。”

    老头大声质问道:“郑玉,你自己说,明人要何其蠢笨,才会中你的计,驱赶水手下船攻打城池?”

    “再有,纵是明人下了船陆战......哼,日前在横蒲县(鸿基)一夜间被明人杀光的那两千精锐,你又怎么说?”

    “眼下升龙府已然半壁颓废,无需郑玉你坚壁清野,大约士民今后也要忍饥挨饿,四下流离,进而揭竿为匪的。”

    逐条堆完郑玉后,老头不再搭理对方,而是转身面对陛台:“皇上,王爷,如今局面,明人骤然发难,已然动摇我大越国本。照此行径,不出半岁,我等便是亡国之君臣了!”

    老头说到这里,拱手弯腰行了大礼,然后取下了头上的薄纱硬翅幞头,捧在手中,一脸推搪地说道:“老臣放胆一言。如今之计,唯有与明人虚与委蛇,暂且相从。待他日探得彼辈虚实,谋定而后动,我辈定能驱除明人,朝野再行振作!”

    听完老官儿一番言论,高坐于二层陛阶上的一位穿着四爪蟒袍的中年人,终于有点动容。

    此人正是后黎朝如今的掌国权臣,清都王:郑梉。

    而坐于陛台最上面一层,身穿皇袍,面无表情,犹如一尊木雕一样的年轻人,则是后黎朝第十八代皇帝:黎神宗黎维祺。

    十三年前,当时的后黎朝权臣郑松,胁迫当时的皇帝黎敬宗自缢而死,并拥立其子,当时还是一个幼儿的黎维祺为帝。

    十三年后,郑松已死。然而郑松之子郑梉,却依旧以权臣的身份,坐在了皇帝黎维祺身旁。

    现如今的后黎朝,正处于一个安南版的汉末时代:权臣挟天子以令诸侯,频频发动对南方割据势力的讨伐战争。

    可惜在这个位面,郑王爷统一国家的进程被乱入的穿越者打断了。今天,原本因该高居殿堂,听取大臣攻伐南方阮氏报告的郑梉,硬生生听了一肚子战和两派的激烈争论。

    事情到了这一步,看到往日谨慎的朝臣已然毫不顾忌地讲出种种亡国之语,郑梉知道,大灾突临,国破家亡在即,明人条约一事,必须做出决定了。

    下一刻,方面,宽髯,大腹便便的郑王爷先是挥手示意将军郑玉退下,然后又温言安抚了老人家:“黎司马老成谋国,说得都是肺腑之言,无罪有功。”

    紧接着,郑梉扭头看向了今天出使敌船的关键人物:郑春堂。

    “郑春堂,你来说,那明人此来,可是果真有覆我国家之意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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