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四十六:争执-《画妖师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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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大言不惭!”崔含真严厉道,“道门经书微言大义,一字一句都需反复揣摩,我辈读经,须战战兢兢,如履薄冰,怎敢删繁就简?况且你自己读经入了歧途,也就罢了,怎敢以左道授人?若坏了他人的道心,断了他人的道途,你怎么担当得起?”

    李蝉笑了笑,“我读经的法子错了,崔讲书就读得对了么,何以证明?总不能光凭崔讲书伶牙俐齿,便能独断黑白了吧。”

    崔含真身为讲书,大都只有学生听他讲的份,少有被人反驳的时候,当即有些恼怒,沉声道:“世间读书人,又有哪个不敬经书的?”

    李蝉知道,再争下去,也多说无益。或许因为他来自域外,在他眼里,道门先贤就如石君说的那样,是修行者里边的聪明人。但聪明人再聪明也是人,而非庙中泥塑,口含天宪,言出法随,不容置疑。而大庸国里绝大多数学道者,偏偏要把道门先贤当做泥塑,顶礼膜拜。前贤效法天地,传下经书,后人学经书,效法庙中泥塑,虽然学道的门槛低了,却也容易背离本衷。

    李蝉虽如此想,但大庸国人自幼耳濡目染的想法,不是他可以扭转的,便说:“崔讲书这话,又讲得偏了。何为敬,何为不敬?要说明白,也不算难。可要是再讲偏了,恐怕一夜都掰扯不清楚。所谓处处垂杨堪击马,家家有路到玄都。崔讲书怎么读经,我管不到。我怎么读经,也与崔讲书无关。”

    崔含真摇头道:“此言差矣!虽说万法归一,但人生苦短,若入了歧途,待醒悟过来,往往已时不我待。只有行于正道,方能稳中求进,乃至于名纪上清,身柄碧落!”

    说这话时,崔含真提高了声音。他早发现四周有旧学舍的学生旁听,借着这机会,便要讲清楚道理,以正视听。

    这位崔讲书讲得虽然气势堂皇,又是不假思索,便把“正道”两字定死了。李蝉摇头笑了笑,知道再说下去,也不会有什么结果,“崔讲书说得也有理,今夜的谈话,就到此为止吧,我先回房休息了。”

    崔含真道:“足下以左道授人,是误人子弟,望莫再如此。”

    “不敢。”

    李蝉对崔含真一拱手,又拍拍刘简的肩,示意他不要挂怀,便提灯穿门,回到清心院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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