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十三:寻书(一)-《画妖师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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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店伙计恼怒扭头一看,来者是个俊朗青年,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,其神态叫人一看便莫名想起庙里泥塑的菩萨,心中火气登时消了三分。同时,店伙计也认出了来者的身份,这位栖玄居士,来历神秘,据说正与灵璧公主如胶似漆,让玉京城百万男儿艳羡不止。

    被元栖玄坏了好事,店伙计却不敢说什么,悻悻然撇了撇嘴。

    李蝉打量着元栖玄,他见过的妖怪不计其数,眼前这位非僧非道的年轻人,似乎透着股妖异的邪性。但以眼底丹青观照,也看不出什么确切的异样来。

    李蝉拱手道了声谢,元栖玄笑了笑,“几个铜子,不值一提,李郎方便这边一叙?”说着,侧开身子,欲走出食肆。

    李蝉点点头,跟上元栖玄,离开食肆。正逢大相国寺开斋会的日子,寺前市集异常繁华,二人穿过资圣门前的香烛铺和茶果摊儿,拐进街边一条稍僻静些的巷子,巷口有个摆摊算命的老瞎子,肩头斜倚一杆的靛沿布幡,上书“破煞改运”四字。脚边还放着一个箱子,放着磨镜用具,显然还是个负局先生,拿布幡转过来,便是“昏镜重明”四字。

    老瞎子听到有人过来,便敲起手中报君知,喊道:“上窥天象,下断吉凶!”骨瘦如柴,却声若洪钟。紧接着把头转向李蝉二人,咳嗽一声,“咦,二位……”作讳莫如深状。

    李蝉在浮玉山下城皇庙见过了太多相似的神棍,只瞧了一眼,便看出这位神棍没有修为在身。元栖玄却微微一笑,径直上前,往瞎子跟前放下一枚足有五两的银锭,却一言不发,径直从卦摊旁走过,进了巷子,任那老瞎子呼唤也不停留。

    李蝉不知元栖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只跟他进了巷子。巷中店铺也不少,靠近巷口处,有间茶楼挂着“点茶击先”的牌子,二楼的位置视野上佳,能看尽巷口。元栖玄上楼要了壶茶,便让茶博士退去,对李蝉笑道:“李郎以丹青见长,这‘水丹青’你可擅长?”

    “水丹青”即茶百戏,是搅拌茶汤使水纹成画的戏法。李蝉不接话,“栖玄居士叫我,应该不是来喝茶的。”

    元栖玄呵呵一笑,便开门见山道:“这一场考试,考得颇为巧妙,灵书祭上的变故,是故意留了破绽叫人看穿。看穿了的,离开去寻灵书,若在楼中苦等,便失了先机。”

    元栖玄顿了一会,见李蝉只是不露声色地点点头,又说:“袁祭酒的亲传弟子李观棋,是第一个入局的人,至于李郎……”他笑了笑,“能被两位大学士推荐,果然也来得很早。”

    元栖玄有意试探李蝉与乾元学宫的关系,李蝉也笑了笑,不置可否,顺坡下驴道:“却还是比居士慢了一步。”

    “小僧只是取了些巧。”元栖玄哈哈一笑,顿了顿,话锋一转:“此番乾元学宫取士不过三十六人,其中学士更是仅仅十人。而这灵书,统共只有十二部,为此相争的,却有数十人,皆是各州英杰。你我既然占得了先机,可不能就此浪费了。”

    李蝉道:“哦?居士的意思是?”

    元栖玄神秘一笑,并不点破,唤来茶博士,嘱托了几句话。

    片刻后,一人提着磨镜箱,肩抗布幡,来到二人面前,正是巷口算命的瞎子,虽穿得有些破旧,却抚着稀疏的胡须,一幅高人模样。方才被平白赠银五两,老瞎子虽欣喜若狂,但心思一转,便知赠银之人定然非富即贵,而且遇上了大麻烦,便轻咳一声,叹道:“二位出手阔绰,的确有诚意,只不过……二位的命格极贵,我若非年老力衰,拼去损耗些寿元,或可一试,如今却……”说着叹了口气,忍住肉痛拿出方才的五两银锭,“二位还是收回去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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